TIMECODE

吉子跟小可分手了。

她們分手的時候，我窩在家裡看網路上的美國影集，看著帥氣的警探和冷酷的犯人對決，當警探將犯人逮捕時，那打從心底的爽快感真是無與倫比－－我果然是被美國英雄主義洗腦的很嚴重的人呢。

當我正打算點下一集來看時，放在電腦旁邊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吉子，我無視，等著看下一集。

話說，她們吵架的第二天，雖然是假日，我還是要乖乖去上班，無緣無故挨了一巴掌、又沒有乖乖冰敷的後果就是腫起來，我在吉子睡醒前隨意用膠布貼了起來，然後留了字條就出門。

當我到達公司後，先我一步到公司的老闆看到我的臉也嚇了一跳，我說出昨天想好的藉口。

「我昨天去拔智齒。」

「啊，原來如此。」老闆一下就接受了，還給我一個同情的目光。

「很痛吧，要多冰敷才會消腫喔。」

「嗯。」我點頭，然後轉身去準備開會用的文件。

因為是假日開會，開完會就可以回家了，當我正在手機放進包包時，順手解鎖打開一看，吉子已經傳了五通訊息，每小時一通，內容差不多，大概是要我下班就打給她。

該不會我剛出門就醒了吧。我想，邊回電給她。

「小豆，下班了嗎？」

「嗯，幹嘛。」

「我去接你，然後去看醫生。」

「啊？為什麼要看醫生？」

「擦藥啊，順便檢查一下……」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

「你以為我有腦震盪還什麼的嗎？這點傷就去看醫生，就算醫生不困擾，也太浪費健保跟掛號費了吧。」而且這是要掛什麼？口腔科嗎？

「可是……」

「回去擦擦藥、冰敷一下就好了啦……」我知道她只是想找事情做，來彌補我昨天被打，想到這裡我的口氣也硬不起來。

「我在樓下等你。」我說完就把電話掛掉，跟著老闆走出辦公室。

才剛走到樓下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吉子，剛才聽到的車聲該不會就是這裡吧？

「你一直在這裡等？」

「嗯，我怕錯過。」她把安全帽遞給我，附帶一個靦腆的笑容。

「那也找個比較涼的地方啊。」我碎碎念，邊跨上她的車。

我不喜歡她這樣對我，好像對我有愧疚一樣，一直顧慮著我，感覺連朋友都不是了。

我開始躲她。

我從小澤那邊得知吉子跟小可分手了，也只應了一聲。

一個月後，又從吉子那邊知道她和小澤開始交往了。

我也只是應了一聲，還有一句。

「好好照顧她。」

吉子笑了，帶著溫柔的笑容。

當天晚上，我沒有回家，反而跑到凡凡的研究室樓下，打電話給她。

她因為還有工作，所以先把我帶回她家，留下我跟她剛放假的男友在家，還要男友好好照顧我，幫我買吃的之類。

凡凡的男友跟我們同年，現在正在當兵，是個不多話、安靜的人，不過也很溫柔，跟凡凡很相配。

他知道我不想吃外面的食物，自己主動下廚煮一些簡單的東西，還讓我跟貓玩。

等凡凡回來，我不客氣的搶走她，他卻什麼話都沒說，只有短短假期可以相處的兩人，卻突然多了我一個不請自來的電燈泡。

我躺在凡凡的大腿上，他們一起養的貓則躺在我的懷中睡覺。

她的手不時拍著我的背，像是安撫小孩般，沒想到都已經二十好幾了，還會被像小孩一樣對待，而且對方還跟我同年。

在我真的差點進入夢鄉時，凡凡把我拖到房間睡，平常很晚睡的她也跟我一起睡，我要她別在意我，她說，我今天也很累呢，不到三分鐘就進入夢鄉。

我睜著眼睛看著透進一點光線的天花板，是月光？路燈？還是客廳的燈光？

想起凡凡的男友正在客廳看DVD，為了不妨礙我們休息，他還把電視開靜音，根本就是默片了。

清醒時已經快中午了，凡凡早就不見人影，我爬起來，接進廚房就聞到一陣香味，凡凡的男友正在煮東西。

「凡凡呢？」我問。

「去研究室了。」他頭也沒回，在排骨湯裡面加調味料。

「好忙。」我摸著在我身旁撒嬌的小貓，牠已經三歲，應該是成貓了吧。

「不過她中午就回來了，叫我把你留著，別讓你跑回家。」熄火，用湯匙攪動一下。

「喔。」我把貓抱起來，往客廳的沙發一坐，貓也不客氣的坐在我身上，真黏人呢。

凡凡在大約十二點四十分的時候回來，她把東西丟給她男友，然後跑到房間換衣服。

角色互換？簡直就像剛下班的上班族跟在家等丈夫回家的太太。

我在凡凡家度過了悠閒的假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就算在南部的家裡也沒這麼舒服過。

今天中午我邊啃著麵包邊背日文單字，因為白癡的我，竟然拒絕老闆的要求，還順便給自己找麻煩。

前天，老闆又要去香港開會，離開辦公室前，像是安撫我似的說了一句。

「下次帶你去。」

「我比較想去日本，廣東話我又聽不懂。」我把機票夾在護照裡面遞給老闆，另一個要和老闆同行，正在確認開會資料沒有缺少的經理用驚訝的表情看著我。

「那，下次我要去日本就帶你去。」老闆笑了，我也跟著笑了，想說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但老闆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的笑容僵在那裡。

「這樣我就不用請翻譯了。」

這是叫我把日文練好的意思嗎？我看見一旁的經理轉過身，劇烈抖動的肩膀和緊縮的脖子－－很好笑嘛！

於是，這兩天拿出大學時期的日文課本開始苦讀，愛看日劇和動漫畫的我，雖然聽得懂日文，但文法和對話都行不通，別說旅遊日文了，競爭激烈、差一點點意思就會天翻地覆的職場上根本不能讓我這半桶水在那亂搞。

當我快把第二課的單字背完時，突然有人敲了辦公室的門，透明的玻璃門很容易看到外面的人，但我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我走到門邊，拉開門。

「你怎麼會來？」

「又吃麵包？」她不理會我的問題，卻對我放在桌上的包裝袋皺起眉，「老是吃那個會營養不良。」

「要煮東西很麻煩啊。」

「也可以出去買嘛，這附近這麼多吃的。」

「那也很麻煩。」要走路還要曬太陽，我寧願待在有空調的辦公室。

「我就說幫你做便當了，你又不要。」

「當然不要啊，小澤調到分公司了，你要送便當給我，又要陪她吃飯，剛好反方向耶。」小澤很能幹，老闆為了培訓她，所以把她調到分公司，跟一個很厲害的前輩做事。

「還好啦，多騎一點路而已。」

「現在油錢很貴，騎車又會空氣汙染，北極熊都要絕種了。」

「反正你就是不要我給你送便當就是了。」吉子露出苦笑。

「妳今天不用陪小澤吃飯嗎？」

「她主管說要跟客戶吃飯，順便介紹小澤給客戶認識。」

原來如此，怪不得會來找我。

「喔，妳要進來嗎？」

「我還有準備便當喔。」

「我吃飽了啦。」

「再多吃一點嘛，你來台北之後變瘦好多。」

哪裡好多，才兩公斤而已，看起來變瘦是因為臉消但肚子的肉沒消啊。

我瞪了她一眼，偏瘦的她，要不是有穿束胸，不然身材好的讓人不相信是T。

她身材好這點我老早就在高中去游泳池的時候見過一次，加上之前她在小套房過夜那晚，為了睡起來舒服，她也會把束胸脫掉，只有一張單人床，又被她緊緊抱住的我當然可以感覺到身後的柔軟觸感。

如果吉子不是T，先不論內在，以她的外表和身材，絕對會是男生理想中的情人類型。

之後我片段的得到她們的消息，因為沒有特別在意，也沒有特別去收集，偶爾從木姐或其他人那邊聽說。

聽說，只是聽說，沒有驗證。

我沒有勇氣，能在她們同時在的時候，面對那幸福的面孔。

因為小可那件事，她們的路走得有點辛苦，吉子的朋友同時也是小可的朋友，有一些人站在小可那邊，同時也有一些人站在吉子那邊，兩邊人馬互不相讓，偶爾放出一些話傷害對方。

剛開始碰觸比較不容易被社會接受的戀情，小澤的壓力比吉子還大，而且又因為小可親友的關係，小澤被人說了很多壞話，不知道能不能用出師不利來形容……總之，前途堪慮。